【诛仙手游】半故。

这碗夹生饭，我咽了一年又一年。


故妍的原生家庭并不那么美好，父亲在她四年级时出轨邻居阿姨，母亲发现后歇斯底里闹过一阵，然后两人就分开了。


尴尬的是，父母分开时，都争夺弟弟的抚养权，两人很有默契的都放弃了故妍，换句话说就是两个人都不想要她。这事闹上法庭，很难看的撕扯后，父亲被迫接受抚养她这件事。


父亲的二婚正是和邻居阿姨，因为阿姨怀孕所以他们甚至在离婚一个月后就领了结婚证，搬进新家的第一天，阿姨蹙着眉向故妍父亲撒娇：“这可怎么住，以后咱们还要有孩子，住家阿姨还要一间，都怪你就只买个三室。”


故妍心想：这意思是嫌弃我占房间了呗，你两的孩子还没影呢！


爸爸一阵好哄，承诺买个包才哄好阿姨，转眼却对着故妍横眉竖眼：“滚进去写作业。”






滚进房间的故妍并没有写作业，前两天班里来了个眉清目秀得转校生，正巧和她做了同桌。


第二学期，故妍发现他在玩一个名为诛仙的游戏，便偷偷下载来看看，想着能和这个冷漠的同桌之间有一些共同语言。


半林是从老家县城被迫转到这所学校的，原因很简单：早恋。


他和班里一个女孩子爱得死去活来，双方父母知晓后，就用了强拆的手段，半林因此来到父母就职城市的学校，等待高考。


诛仙，是他和她秘密约会的地方，为了表达自己对父母强行转校的不满，他并不好好学习，上课都在偷偷玩手机。


注意到自己的同桌，是因为那天数学课上，老师下来巡视时，故妍轻轻敲了敲桌子提醒自己。


“谢啦。”下课后，半林对故妍说。


故妍点点头：“不客气。”


半林这才发现同桌是个长相清秀声音悦耳的女孩子，不由得多了句话：“下次继续啊。”


故妍把鬓边的碎发归拢到耳后，鼓起勇气说到：“你上课还是少玩会吧。”


半林笑道：“好的，听你的。”


这本是他平时的口头禅，可故妍听到耳中，心跳都漏了半拍。






后来的日子，半林依旧上课玩游戏，故妍不自主的帮他盯着老师，一切好像就这么习以为常起来，直到一节英语课上，半林被老师抓住，原因是故妍上课睡着了。


一个睡觉一个玩游戏，把美丽的英语老师鼻子都气歪啦，喊来的家长忙不迭又保证又道歉的，故妍满脸严肃，半林却吊儿郎当。


晚上，故妍没吃到晚饭，坐在房间里听着父亲和阿姨的争吵，话题还是围绕着她多余这件事。


突然，手机来了信息，是半林。


半林：“故妍，今天的事对不起啊，是我连累了你”


故妍：“没事的，其实也怪我。”


半林：“怪你什么？怪你上课帮我放风？”


故妍：“你回去没事吧？”


半林：“嗨，我皮糙肉厚的，肯定没事。倒是你，我我今天看你回去的时候表情特别难受，怎么样？”


故妍朝房门的方向看了看：“没事，我很好。”


半林：“作为补偿，我带你玩游戏？”


故妍心下一动：“好的啊。”


半林把游戏的名字、区服、自己的ID 全部告诉故妍，让她来找自己。


故妍点开游戏时，手都有些颤抖，自己准备这么久，不就为了这一刻？






进入游戏，故妍装作第一次玩游戏，跟在半林后面一个劲的问，半林很有耐心一句句回复，最后说了一句：“平时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密？”


故妍发了个哈哈大笑的小老虎：“对啊，平时都是假象。”


半林：“这样才好，开朗的女孩有糖吃。”


故妍：“哦？那我现在有糖吃吗？”


半林：“来，哥哥给你吃糖。”


说罢，一个互动窗口弹了出来，故妍没细看，随手点了同意，就看到半林的号伸手把自己的号搂在怀里，低头就吻了过来。


故妍的脸迅速烧起来，心跳的快到出现残影，面对屏幕，她的手好似都不知该往哪放了，这半林干嘛啊，这么突然让自己措手不及？他不会是对自己有好感借游戏表达吧？我该怎么办，该回复他什么？


故妍摸索到互动里，半天也没好意思点下那个亲吻，转而发了一个依偎过去，两个号就这么靠在一起，在河阳城的正中间。


故妍满心欢喜，却没有注意到两人旁边一直有个身着大红装对的女号，从头到尾冷眼旁观。


这一晚，故妍没睡着，满心想着第二天和半林的见面。


可是第二天，半林并没有表现的十分热情，和以往一样，进来坐下，就拿出了手机，故妍看了半天，鼓起勇气问：“还玩游戏吗？”


半林头也没抬：“嗯。”


故妍对他冷冰冰的态度表示意外：“你怎么了？”


“哎呀，上课了上课了。”


半林侧过身子不再说话，故妍望着他的背影一脸懵。


许是发现今天的故妍存在感特低，中午放学的时候，半林突然抬起头问她：“一起吃饭？”


故妍的心里放起烟花：“好啊。”


吃饭的时候，半林只顾着手机，故妍拿出自己的手机问他：“要我上线一起吗？”


半林愣了一下，似乎才想起昨天故妍已经有号了：“哦，你那个号等级太低。”


故妍怔愣住，半林却无所谓似的低头继续。


故妍依旧登录游戏，在河阳城乱窜一阵，想没头苍蝇一般。


昨晚两人的熟稔好似一场错觉，让故妍来不及反应。






一顿饭吃的悄然无声、味同嚼蜡，半林一直没抬头，故妍退出游戏，说了一句：“先走了。”


半林没抬头没反应，应该是压根没听见。故妍有些生气的拉开椅子，发出刺耳的“刺啦”声，依旧没能引起对面人的注意。


气冲冲的冲出食堂老远，故妍还是不死心回头望了望，半林已经湮没在食堂众人之间，毫不起眼。


下午的课故妍一直没在状态，不自主的朝旁边瞥，大概是早上游戏又吃太饱，下午的半林一直处于梦游状态，故妍想找机会和他搭一句话，可是老师们全好像焊在了讲台上，没有一个下来转悠的，就这么一直持续到晚自习结束。


“也许回家就好啦。”故妍努力说服自己，装作轻快的回到家。


整整一晚，半林并没有上线。整整一晚，故妍没有睡好，隔一个小时上一次线。


原来，喜欢是这么容易却又这么卑微。


就在故妍准备放弃的第二天清晨，半林突然主动和她说话了：“黑眼圈这么重，昨天没睡好？”


故妍有些怔愣，条件反射的点了点头：“嗯。”


“晚上早点睡，有黑眼圈可就不漂亮咯。”


“嗯。”


“晚上带你副本？”


“。。。。嗯。”


“就这么说定了。”


故妍心里五味杂陈，明明今早才下了决心告诉自己不会再理他，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？


晚上，故妍故意拖着不上线，知道半林的信息发过来，她才装作忘记了的样子匆忙上线。


半林很热情，带着她做完日常任务，还陪她跑主线，跑完以后又主动收她当徒弟，两人还结伴做了师徒任务，忙碌了一整晚，结束之前，又是河阳城的拥吻。


故妍很开心，像是珍藏了许久的心意被人肯定，一整晚都处在极度亢奋的状态之中，晚上躺在床上还觉得自己的心胡乱“砰砰”着，因此第二天她顶着更浓的黑眼圈到了学校。


半林看到她就笑，递给她一包热牛奶：“怎么回事？是不是昨晚玩游戏太晚？”


故妍立马摇头：“不是不是，是我自己的原因。”


半林又从包里掏出一块面包：“吃。”


故妍心里乐开了花。


中午，她就看到了半林的朋友圈，一袋牛奶一个面包，正是早上半林给自己的，配文：“小公主的早餐，以后都按这个标准来。”


故妍的心里直接炸开烟花。






疫情反复，故妍他们的学校因此开启了线上授课模式，学生都回到家中，怕是有段时间见不到面了。


可是故妍一点也不着急，因为半林说自己会在网上陪着她。


她觉得这就是半林和自己恋爱的开始，自己也应该做些什么表达自己的心情，想来想去，她把自己存下来准备换手机的钱充到游戏里，给半林和自己买了套情侣装。


半林收到礼物表现的很开心，立马换上，两人还商量着一起染个颜色，好让对方在人海中一眼认出自己。


喜悦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充斥在故妍的心尖，直到有个女号申请她的好友。


故妍想着是一个帮会的，因为这时候她已经对游戏里的内容比较熟悉，于是通过好友。


对方却没有急着和她聊天，故妍出于好奇，打开对方的仙友圈准备了解一下，却意外的看到这个女号和半林一起的截图。


他们结过婚，接过吻，从文案上看，他们似乎是现实情侣而不是游戏CP。


故妍的脑袋嗡的一声，点着屏幕的手突然抖起来。


该怎么办？直接问半林还是先问这个妹子？故妍反复思量了半天，才发了一条信息给新加自己的妹子。


“你是？”


“我是半林女朋友。”


“啊？”


“我和他在一起两年多了，我们初中就开始谈的。”


“哦。”


“前段时间我两闹分手来着，现在要和好了，他不好意思和你说，我给你讲一声。”


“什么意思？”


“什么意思？意思就是替代品可以下线了。”


“我是替代品？”


“不然呢？”


这时的故妍不光手抖动，身体都不可抑制的颤抖，两个多月来，她和半林每天一起游戏聊天，虽然彼此没有明确过心意，可是他们在别人眼里嫣然一对啊，怎么突然就这样了？


她点开办理此时灰色的头像，想了半天敲下一行字：“半林，那个子卿和你什么关系？她找我说哦一堆莫名其妙的话。”


说罢，赶忙下线，似乎生怕子卿再说什么。


按照故妍的想法，半林上线看到信息一定会联系自己，可是她等了一个多小时，硬是一点消息没有。


该怎么办？直接打电话去问？万一是真的我们以后怎么相处？故妍心里一直打鼓，想到这里，她突然一个激灵：原来自己潜意识知道这是真的。


因为，不论是副本还是任务，她早在半林身边见过这个子卿，只是一直不敢去探究而已。


家庭的影响养成故妍如此懦弱的性格，就这么一直等到暮色四合，有志愿者在楼下喊着下去做核酸。


故妍揉了揉酸痛的眼睛，戴上口罩出了门。


楼下，继母正因为一件鸡零狗碎的事骂骂咧咧，一边骂一边把故妍从排好的队伍里拽出去自己站过去。


故妍一声不吭，头都没抬的往队伍后面走去，突然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。


“站回去。”


是一个小哥哥，故妍知道他，在本地上大学的，想必是被困在了家里。


“我去后面，不能插队。”故妍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嘶哑。


“那是你排的队。”


“我是他妈。”继母的声音尖锐且刻薄。


“站回去。”那只有着修长手指、骨节分明的手仍旧拉着她。


“谢谢。”故妍轻轻挣脱，走向队伍后面。


“多管闲事。”继母那刻薄的声音继续传来。


也许是心情本就不佳，故妍突然回头冲着她喊了句：“闭嘴吧你。”


本有些嘈杂的队伍突然安静下来，大家都看向故妍，眼神里夹杂的有惊讶、不解，甚至不耐烦。


故妍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队伍最后，等做完核酸回家，果不其然，门被从里反锁了，她打不开。


能去哪呢？故妍只有一个劲的敲门，敲到邻居都探出头来嘟囔，里面的人还是没给她开门。


打电话给爸爸，被掐断。


故妍灰心丧气，看着微信，眼泪不争气的砸在了爸爸和半林这两个名字上，无声却又那么的汹涌。


一直到晚上十点，蜷缩在门边的故妍才听到开门声，爸爸拧着眉头：“滚进来。”


继母睡了，她才能轻手轻脚的进门。


没饭吃，她也不敢问，赶紧回到自己房间，洗漱完才拿起手机，给半林发了信息：“在不在？”


直到她握着手机睡着，对方也没回信息。


第二天再进游戏，半林在线，很明显是故意不理自己。故妍想了想，没有想明白。


“半林。”


五分钟后：“在。”


“昨天为什么不回信息？”


“昨天？什么时候？”


这是明着装傻了。


“子卿是？”


“我女朋友。”


这四个字成功的让故妍全身血液刹那间凝固，她抖着唇，打出几个字：“那我呢？”


“你什么？咱两是好朋友啊，咋了？”


好朋友？哪家好朋友在游戏里又搂又抱的？那家好朋友每天发信息问候早晚？哪家好朋友天天给对方带早饭的？


故妍有很多话想问，子卿却发来信息：“别不知好歹，再缠着我男朋友我让你在这个游戏里社死你信不信？”


故妍的眼眶蓄满泪水，手抖的不知该往哪放，就在这时，继母突然冲进来：“聋了？喊你半天，出去给你弟弟洗衣服。”


故妍抬头，满面泪水，继母愣了一下，冲到她面前，看到手机里的游戏，一把抢过，胡乱看了一句，立马把手机砸在她脸上：“还玩游戏？还找男人？你贱不贱呐？”


说罢，扯着嗓子喊故妍爸爸进来，她爸顶着黑眼圈进来看了看继母递给他的手机，巴掌直接扇在女儿脸上：“不知羞耻的东西，你以为老子养你容易？”


故妍被这几下整懵了，挣扎着站起来想躲闪，继母却在一旁叫嚣：“说了让你把她送出去，你看看，女孩大了就知道找男人。”


继母嘴里的话越来越难听，父亲落在身上的拳脚越来越用力，故妍拼尽全身力气却避无可避，最终只能窝在墙角抱着头忍受着。


他们终于累了，骂骂咧咧叫嚣着不让她吃饭，出了房间，继母还在怂恿父亲把她送走，房间腾出来给目前几个月大的儿子将来住。


故妍听到关门声才敢把手从头上放下来，嘴角有血丝，浑身是脚印。


她用手背擦了擦嘴，摇摇晃晃站起来拍了拍衣服，挪到手机旁，捡起来看了看，手机已经黑屏。


待到重新开机后，她发现，半林一个信息都没有；登录游戏，发现一句话也没有，半林正和子卿两人组队在装修仙府，两个人和帮里的人聊着装修方案，根本美人注意故妍。


故妍笑了，带着满身伤痕和嘴角的血迹；故妍哭了，留下晶莹的泪水和满面的悲伤。


哭哭笑笑一阵，她没有犹豫，打开窗户从十楼一跃而下，没有一丝留念。


后记


故妍跳下去后当场死亡，在小区一阵轰动，大家唏嘘几句后，有人偷偷嘟囔晦气，这会影响房价。


他父亲在众人面前哭哭唧唧办完后事，待到年底出行自由后，低价挂出房子，火速搬走。


半林和子卿依旧卿卿我我，偷偷进行着地下恋情。


唯有一个青年，在当时故妍坠下的地方放下一朵白色菊花，缅怀那个看起来过得很不好且面色苍白只会唯唯诺诺，哪怕自己出手都不敢大声说话的小女孩。